视线虚落在前方一处,他薄唇一笑,道:「别说是儿子的妾,就是老子的妾,朕既喜欢,也照要不误。」
皇太后听得这话,气得两手哆嗦。
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儿子,八角琉璃宫灯的光洒下来,落在他淡茶色的眸子中,他足够冷静理智,却也足够疯癫。
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可以这样,他不是这样的啊!
她艰难地合上眼,手都在簌簌颤抖!
炉火中的银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,皇太后深吸口气,再次睁开眼时,眼底都是痛。
她出身于小户之家,从一个小小的昭仪走到贵妃,再到皇后,最后成为皇太后。
先帝驾崩时,景熙帝也不过十四岁,孤儿寡母,四顾茫茫,皇太后以一己之力辅佐自己儿子,终于看着他坐稳了那个位置。
一直以来,她对这个儿子满意至极,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谨慎勤勉,从来不会行差踏错。
可如今她知道了,三十二岁了,这个儿子突然发疯了。
皇太后悲痛地看着景熙帝,道:「皇帝,你为天下至尊,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?为什么非要这个?」
景熙帝:「她长得好看。」
皇太后:「只是好看?」
景熙帝略挑眉,想了想:「年轻,水灵,若不是知道她往日身份,母后刚开始不是也很喜欢吗?可见我们母子英雄所见略同。」
皇太后听这话:「哀家真想给你一巴掌!可你在这个位置,哀家若打你的脸,倒是哀家的错了!」
她纵然为亲母,可他是帝王!
景熙帝温柔地望着皇太后,恭敬地道:「母后若是想打,儿子脱下这身龙袍,任凭母后责罚便是。」
说着,他抬手,扯开玉带,就要褪下。
皇太后见此,忙阻止了他:「你不必如此。」
景熙帝停下手中动作,苦笑一声:「母后,儿臣倒是希望你老人家能痛打一番,儿臣确实做错了事,合该受罚。」
他垂下眉眼,低声喃道:「若是先帝还在,儿臣愿意跪在他老人家面前,求他痛打儿臣……痛打一顿,一切过错便都可以消弭,于是便有父亲为不懂事的儿臣收拾残局。」
他说到此间,皇太后突然心中酸楚。
她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儿子,这是她心头的宝!若是先帝多活几年,哪怕多活五六年,自己的儿子这一路又何至于走得如此辛苦!
可先帝早早没了,十四岁的少年独撑大局!
于是她竟不忍心苛责,长叹一声,语重心长地道:「皇帝,已经连着几年了,你后宫不曾进什么新人,你若喜欢年轻鲜润的,姿色好的,那便自民间采选一些良家女便是了,大晖天下,长得好看又年轻的,还不是比比皆是,难道就找不出比她更好的?你若不喜欢那些民间采选的,也可以自朝中文武百官的家眷中选,哪个不比她强?」
景熙帝生得峻伟挺拔,本身便是人中龙凤,年纪也不过而立,莫说他为帝王之贵,便是寻常官宦家的郎君,若长成他这样,只怕是也有不少闺女会心仪。
是以若是景熙帝在官宦人家采选,必然报名者众。
她苦口婆心,几乎哀求道:「皇帝,请你以社稷为重!」
景熙帝闻此,扯唇笑:「母后,儿臣临御天下十八载,什么样的绝色不曾见过,儿臣是缺了那么一个女人吗?」
往常采选,顶尖绝色却落选的也不是没有,他其实并不是重女色的,顺妃再早几年也是极美,年轻鲜妍,比如今的阿妩不差,可他也只是看看,并没有什么感觉。
皇太后:「那为什么必须是她?她到底哪儿好?」
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景熙帝,其实他自己也曾想过无数次。
如今他再次想了想,道:「看着她,心里就喜欢,她不需要做什么,只需要站在那里,儿子就喜欢。」
他低笑一声,徐徐道:「母亲,儿子见她第一眼时,这世间颜色皆如土,唯有她,只有她。」
皇太后一怔。
她看着儿子眉眼间的痴迷缱绻,苦笑一声:「皇帝,你可还记得,就在两个月之前,也是在哀家的寝殿内,墨尧曾经说过什么话?你当时对墨尧又说过什么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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