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自己的店呢?就不开了?”又有人提出疑问。
“我那店,自然还是要开的。不过我也从这糖厂中订货,定价嘛,因是我自己的方子,我求个八折,各位没有意见吧。诸位若也要买,投银者可按九折计。余者,皆按全价算。”
柳依依大方承认自己要求折扣的事情。
众人一听,这价差也就一成,自己的仍比外面便宜,也没有太多异议。
有人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,试探道:“我们也可以买卖?”
柳依依笑了:“你们自然可以买卖,不过若散买,每月限量百支。若自行经营店铺,也需挂上‘柳氏糖饴坊’的牌子,虽不限量,但货源均视糖厂供应所定,我也不例外。”
随后,她又耐着性子细细解释。
“为免影响彼此生意,开店之所,每县最多设一处,总共也是十个名额,我不在此列。欲开店者,需向糖厂交一份买方之银,纳入红利中,我亦相同。至于具体金额,可以日后再一起商定。”
一堆人还在默默消化今日的诸多信息,有人又按耐不住,质疑起来。
“为什么只让我们开十家店,你却不受限?万一你多开了分店,挤垮了我们呢?那买方子的钱,不就又打水漂了?”
柳依依听到这话,有些变了脸色。她没想到,她所言至此,还有人怪她没有做到绝对公平。
她不禁拧眉道:“这货源皆是糖厂所供,我开多了也拿不到货,又有什么好处。总不能你们开十家分店,我一家也多开不得吧?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再说了,我这是想着和大伙儿一起做营生,但各凭本事,什么叫我挤垮了你们?若真要这样,我何苦喊大家前来,听我说这番话。”
最后,她自觉自己情绪激动,强压着恼意说出了自己的考量。
“那买方子的钱,算是买个开店资格,收益都分了大家,我又没有独占,怎么又能怪到我头上?真要闹得遍地都是糖店,‘糖不如沙’的地步么?”
付荣付萍听柳依依如此被连番被针对,也有些始料不及。他二人早有心相帮,想上前说话,却见泰老突然从椅中站起,敲得地板震天响。
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,气得面色通红。他手持拐杖直指众人,吹胡子瞪眼,怒喝出声。
“这糖厂都还没建起来呢,你们就开始操心这个钱那个钱的,还想着开店?哼,这八字都没一撇呢,肖想个啥?若不是柳丫头愿意把糖方子献出来,为大家谋福利,我老头子才不费这些心呢!”
许是骂得有些急了,他一下子有些发晕,忙又跌坐回椅子上。
等喘了口气,他继续道:“瞧瞧你们一个个的,平日里都勒紧了裤腰带,死命干活,和和气气的。这有过好日子的机会来了,又个个针锋相对,处处怀疑。我一个快作古的人听了,都替你们害臊。”
语毕,他转向柳依依,声音甚是无奈。
“柳丫头啊,别说了……走吧,走吧。就当啊,没有今天这出事,你拿着你那方子啊,去别处挣钱去吧,别操这些人的闲心咯!”
泰老说完这话,对柳依依连连摆手,摇着头,扯着自家儿子的衣袖,就要回去。
柳依依忙上前搀扶,怕真把老人家给气出个好歹来。
人群中有人挨了一通骂,似也清醒了些,面带羞愧地连声说道:“泰老,您慢点,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顿时,其余众人也随声附和。
一时间,祖祠内关心之语此起彼伏,气氛缓和不少。
有了村民的劝慰,泰老也没真走。
他坐回椅子上,双手杵着拐杖,偏头看向一侧,吹着胡子,却不说话。
柳依依见自己自信满满提出的想法,竟然演变成这样一场闹剧,心中也有些懊悔。
但开弓没有回头箭,话已说到这个份上,她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走。
她看泰老已无碍,便又往前走了几步,脆声道:“这事大家想做、还是不想做,表个态吧。要参与的,可去付荣那儿登记,三日内把银钱交上,过期不候。不想参与的,也无碍,自可先行离去。”
无数个黑压压的发顶,又开始左右晃动,却无人离开,祠堂中开始渐渐分作几团。
不过一会儿,便有人率先出来,走向付荣。
柳依依心中松了一口气,刚想找个地方歇歇,堂下却又有人出言不善。
“这么着急让我们交银?嘁,你一个小丫头,若突然卷了银钱跑路,或是糖厂建到一半停下来了,我们又去何处说理?又有何人能为你作保呢?”
众人听此言论,均是一顿,连走向付荣的人也停了下来,面面相觑,又都看向柳依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