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允鉴盯着皇后:“娘娘,她是我的人,原本,她只会是我的人,我是听从你的吩咐,忍痛割爱,把她献出来,献给太子,从那一刻起,一切都已经失控了,时至今日,娘娘说出这话,怪我?那我又去怪谁?”
皇后一时无声,她沉默地垂下眼,竟不知说什么。
她当时确实认为阿妩太美了,这个美貌是一个利器,当然在这些打算的背后,确实有着她自己无法言说的隐晦心思。
陆允鉴想起刚才的阿妩:“我刚才看到她了,更美了,美得像一朵花,看着我时,眼里心里都是恼怒,她早忘了,她当初其实也曾喜欢过我,如今眼里心里只有皇上。”
皇后冷冷地抬起眼:“果然,你后悔了。”
陆允鉴:“对,我后悔了,但是有用吗?”
当这么说的时候,他额头青筋骤然跳了一跳:“我昔日成过亲,但那个发妻,我连碰都不碰一下,我只有她,现在,她也不属于我了!”
皇后讪讪地收回视线,寝殿中格外安静,只有陆允鉴沉重的呼吸声,一下下的。
过了很久,陆允鉴抬起手,揉了揉眉心,苦涩地道:“罢了,还是说说正经事吧。这几日,皇上才拨了一笔款子给东海沿防海卫所。”
皇后:“不是每年惯例吗?”
陆允鉴叹息:“娘娘,微臣隐隐觉得,这次不同。”
大晖沿海海防分沿海卫所,世袭海户以及当地水师,镇安侯府是历代镇守东海的水师,世袭数代,麾下船舰和水军都由陆家统一调度。
而除了镇安侯府这样的世袭水师外,海防卫所以及地方水师都是由朝廷调遣的。
自大晖立国以来,镇安侯府便世代把控着东海水军,可以说是独霸一方,相对而言海防卫所以及地方水师都不堪一提。
大概在景熙帝亲政后两三年,在一次海寇袭击沿海后,景熙帝拨了一笔军费给海防卫所,给他们添置五百料官船若干。
这件事在当时看来,似乎也是顺势而为,镇安侯府并不曾看在眼中。
不过谁知道在这之后,几乎每一年,景熙帝都会给东海沿海的海防卫所拨款。
陆允鉴对于这件事终究存着不安,暗中打探,并派人潜入海防卫所一探究竟吧。
那海防卫所到底逐渐壮大起来,甚至前几年,还在沿海卫所中间修建巡检司和烽堠。
两年前东海水患,帝王自国库中拨款帑银五十万两,其中二十万两用于赈灾,救济灾民,十万两用于兴修沿岸防御堤坝桥梁,另外二十万两却借机流向东海地方水师,再次为地方水师添置舰船。
景熙帝的每一次行动似乎都事出有因,都并不兴师动众,但长年累月下来,他已经在东海水师和海防卫所投入了大量银钱,这些银钱化为舰船,以及散落于东海沿海,成为帝王手中一张不曾收起的网,一把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剑。
陆允鉴感到窒息。
他望向皇后,道:“这次,皇上还重新调整了海防卫所的布局,并派遣了几位年轻武将。”
皇后听此,皱眉:“哦?”
陆允鉴便将具体详细说给皇后,皇后开始还好,之后越听脸色越难看。
陆允鉴笑了笑:“娘娘,皇上不是刚开始布局,如今想来,从他当年应下和你的这门亲事,便已经有所筹谋了,帝王城府,深不可测。”
事实上自先帝时,便有意削弱沿海世袭水师的力量,但因为种种缘由,一直不曾如愿。
之后先帝病危,镇安侯入宫拜见,在帝王临危之际,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,但是最后的结果是,帝王下了遗诏,要镇安侯府嫡长女入皇都,备位东宫,同时赐陆允鉴天子玉令,玉令在,便是大晖帝王都不能对陆家轻举妄动。
这门亲事以及这玉令保了镇安侯府十八年,可如今看来,景熙帝野心勃勃,终究不能容下他们。
他并不曾正面违背先帝遗诏,却开始不着痕迹地,不动声色地削弱着陆家的势力。
皇后嘲讽地道:“看来他最近很忙,做了不少事。”
就连他身边跟随多年的福瑞,都随手打发了。
陆允鉴微眯起眸子:“其实倒是也不急,他在布局,他的网还没织好,所以我们还有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