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骨眸色渐渐深了起来。
弥生并不清楚刚刚乙骨出手为她拦下了一朵突如其来的桃花,在?他手心里借了一下力后就把手收了回去。又走了一小段后,她墨色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喜悦,随后长发?在?风中起落,弥生按着裙子蹦回了主路。
“刚说的那段剧情想好了?”乙骨微笑。
其实他们本?来是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南海北的趣事?,但在?头脑风暴中弥生忽受神启,说自己?想到了一段很棒的剧情,不过还要稍微构思成型一下。于是她就开始沿着路边摇摇摆摆地走起了直线,而乙骨则在?离她一两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?地陪着她。
他已经很习惯这?样的相处模式,弥生一旦想要投入什么事?情的时候总是非常专注,这?个?时候只要安静地陪在?她身边就好了。
“前辈你等我下,我把这?段构思也发?给宫野小姐让她帮我把把关。”弥生从口袋中摸出手机,低下头噼里啪啦地打着字,点击发?送邮件,一气呵成。
天气太好又是周末,沿河步道附近到处都是出来透气的人。青少年?们三?三?两两地走在?一起讨论新出的电视剧和游戏,老人牵着温顺的大狗低眉顺目地从草地边走过,年?轻的父母小心翼翼地跟在?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身后轻声叮嘱要看路小心点别?摔倒了。
这?个?国度的人实在?把恪守规矩这?件事?刻到了骨子里,大家说话时都尽量放低了声音不去打扰别?人。正因为如此,那只在?鸟笼中大叫着“早上好早上好”的绿毛鹦鹉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“已经是中午啦,要说‘中午好’。”主人纠正。
鹦鹉在?笼子里上下跳动几下,忽然用?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拖长了语调大喊。
“八嘎!”
周围的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。
鹦鹉的主人是个?一身彪悍肌肉的中年?大叔,在?还有不少人穿外套的天气他已经穿起了短袖,肌肉隆起的手臂上纹着靛青的刺身,本?该是走在?路上都威风凛凛让大家都退避三?舍的人物。不过看他在?鹦鹉吃瘪却?无可奈何的样子,倒是让很有几分反差萌。
胆子大的男孩儿已经跑到大哥的鸟笼跟前,稚嫩地跟鸟对话:
“我是小牙,你叫什么名?字?”
而鸟像是真的通解人性一样,翅膀一收,趾高气昂地抬起头,不理小男孩儿。
一个?年?轻人笑着问?:
“大叔,这?是你自己?养的鸟吗?它好像对你这?个?主人都不太客气啊。”
“害。”大叔摸了摸头,“这?鹦鹉是我老婆养的,别?的问?好没学会,训斥人的话倒是跟着我老婆学了不少。但你可别?说,听着它这?喊我的调调,我甚至有种我老婆在?跟我说话的感觉。”
原来是河东狮吼,年?轻人了然地点头。
“尊夫人呢?怎么不亲自出来遛鹦鹉啊?”
“她上个?月末的时候去世?了。”男人形状凶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,“她这?病拖了挺长时间了,早点成佛是少受罪,我也替她高兴。只是家里少了个?人,我老是感觉这?心里空落落的,有鹦鹉乱喊乱叫着倒是添了几分活气,挺好。”
“这?鹦鹉是什么品种?”又有人问?,“看着很聪明啊,我也想去买一只。”
“叫蓝……蓝什么来着?”大叔露出苦苦思索的神色。
“蓝冠锥尾鹦鹉。”黑发?的少女轻声说。
“对,就是这?个?名?字!”大叔猛地一拍大腿,又冲着女孩子竖起大拇指。“小姑娘你可真有学问?!在?学校里一定成绩很好吧?多读书好,我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。我老婆从前教我念了好些遍它的学名?,但太拗口了,我老是记不住,她还把这?个?名?字写下来贴在?病床的床头柜前,说她要是死了魂魄就让鹦鹉陪着我,万一鹦鹉也没了我再去花鸟店里找找,要是找到了那只会骂我笨蛋的,说不定就是她赎完了生前罪孽的投胎转世?。我说你这?个?人平时连踩死蚂蚁都要叨叨好几句,哪有什么罪要赎。她说我这?病拖得大家都不好受,本?来早该走了,可我有点贪心不足,总想着能多陪你这?个?笨蛋一段时间就好了,为了这?个?总是要在?地狱里赎罪待上几年?的。可惜她走的时候,我忙上跑下的,忘记把便利贴撕下来带走了……你能帮我把名?字写下来么?”
大叔还张罗着找人群中借纸笔,野崎弥生直接摸出自己?平时记录小灵感的便签本?写下鹦鹉的学名?,又把那张纸撕下来给他,大叔连连道谢。